第三十九章
蒙在鼓里的一群人这时候正围桌而坐，还不知道要面临怎样的天灾人祸，脸上各有各的愁云惨雾，放眼望去就跟组团犯愁似的，谁也没发话。
十三把交椅一连少了两个，这对于几年来只死门徒不亡高层的十三庭而言已经算是不小的打击了。十一个人里独独梁青舟脸色奇特，扫视了一圈，似是而非地笑了一声:“这下倒好，回来一个，没了两个。”
她这话里话外的“一个”指的是谁，众人都心照不宣，只是这事说起来没沈昙什么事，任务是萧忱自己接的，楼泠也是他非要带去的，梁青舟这话说的就好像是“你一来就逼死了他们两个”似的，别说是无辜躺枪的沈昙，旁人心里都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沈昙自打从殷家回来，就越发觉得自己没脸，也是敢怒不敢言。
覃步胭惯看不得的就是她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脸，手指重重叩了两下桌面，冷冷道:“少说几句会死吗？”
一下子损失两员大将，兵荒马乱之际还不忘了起内讧，沈门主有种大梁将塌的错觉，疲惫地都想由着他们这么吵下去，自己甩袖走人算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表态，就有人挣开椅子率先站了起来，曲流觞道:“我去看阿泠。”
上官昱没心没肺地撒腿跟了上去:“哎！等等，我也去！”
沈醉已经够烦了，也没拦着，随即又走了个浑不在意的梁青舟，留下一干人在原地集体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良久，覃步胭才沉声道:“不能就这么算了。”
沉默的空气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在场之人都纷纷将目光向她投了过去，等待着说一不二的七姑娘会有什么下文。
这个时候是个人都开始打鼾了，还醒着的不是猫猫狗狗就是牛鬼蛇神，倒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覃步胭思忖着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在肚子里过了一遍，才顶着众人的视线说了出来。
她说的话拆开来就像石沉大海，掀不起什么惊涛骇浪，可连起来无异于经年累月地拼凑出一座大山，措不及防地压了下来，听到最后，连沈醉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秦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仿佛势在必得，已然想象出了日后仇家生不如死的惨烈，“让他们知道，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就当是为了从前那些折命的门徒，还有萧忱，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没人反驳，权当默认。
这样看来，外忧内患的竟另有其人了——秦徽在朝中的事物整日堆积如山似的，没几个闲下来的时候。其实她也未必非要忙地像个不停转动的齿轮，只是费心费神惯了，总爱给自己找事干，仿佛停下来就多有对不起她如今所处的地位。
尤其这几天，秦徽几乎是宫中府里两点一线循环往复，忙地连秦淮这个总在旁的闲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几次劝她:“这么拼命做什么，不怕累出病来？”
秦徽也不嫌这个堂姐站着说话不腰疼，然而听归听，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早期秦岫“左耳进右耳出”的本领学了过来，将外界一切杂音隔处在外。
这满身使不完的力气让提前步入老年期的世女频频咂舌，一边感叹着年轻人真是火力旺，一边看着她一头尚且乌黑的青丝，不由得想:“也不知道这头发会不会早早就变白脱落。”
她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手里的茶盏抖了一下，险些又没忍住地笑了出来。
秦家的小公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昔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近日却一反常态，三天两头往外跑，悠哉悠哉的秦淮瞧着这对忙里忙外的姐弟，觉得自己都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就她一个闲的发慌……也太格格不入了。
侯府虽然是自己家，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定平侯冷着一张万年不变的脸，看自己女儿跟看任何一个人的目光都没区别，秦淮对她再尊敬爱戴，在目光如炬的定平侯眼皮子底下也是绷的发慌。
秦世女脸皮虽然不厚，可端的住架子，想了半天，发觉自己好歹能做个红/袖/添香的事，这才稳住了椅子上几番挣扎的屁/股。
这天，秦小公子终于放下了手头上的要紧事，主动上门找秦徽了。
秦淮瞧的清楚，这小公子进门的时候神色藏不住的紧张，连日不离身的侍从都被挡在外头了，她也不好妨碍姐弟说悄悄话，识趣地走出来，和秦衍的侍从分别站在门外两侧侯着。
一个下人，一个主子，天差地别的身份，这会子的处境倒有些惺惺相惜了。
隔着严严实实的门窗，外头的人只能听到含糊不清的交谈声，勉强能分辨出这二人的声音，具体内容却是一塌糊涂，半字不明。
大约喝了有半个时辰的西北风，书房的门才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亮目笑脸的小公子。
秦淮一看，也跟着乐了:“跟你二姐说了什么？这么开心？”
秦衍别别扭扭地道:“堂姐还是去问二姐吧。”说完就跑了。
“这孩子，”秦淮摇头笑笑，“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呢？”
她转头进了书房，入眼就是秦徽那张霜上加霜的脸，和刚出去的秦衍相比之下是完全截然不同的神色，愣了一下，不由得问道:“这是怎么了？”
秦徽本也不打算瞒着她，只是这事说出来叫人为难，她两手并拢盖住了脸，大石压心般闷声闷气地道:“他跟我说……他有了心上人，想成亲。”
“……”
……这么突然？！
前几天这少年是如何拒绝一个跟他告白的姑娘的，那场景秦淮还历历在目，怎么转眼就红鸾星动了？
开窍也不是这么个开法啊！
她心中有些惊疑不定:“成亲？！和谁成亲？！前些日子还说自己没有心上人，这才多少天？”见秦徽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她顿了顿，问道:“你答应了？”
一个人心性纯洁固然是好，可若是太过不谙世事，便会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不堪一击，经不起风风雨雨，也容易被外头的东西鬼迷心窍。
她不相信秦衍有这个判断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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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把交椅一连少了两个，这对于几年来只死门徒不亡高层的十三庭而言已经算是不小的打击了。十一个人里独独梁青舟脸色奇特，扫视了一圈，似是而非地笑了一声:“这下倒好，回来一个，没了两个。”
她这话里话外的“一个”指的是谁，众人都心照不宣，只是这事说起来没沈昙什么事，任务是萧忱自己接的，楼泠也是他非要带去的，梁青舟这话说的就好像是“你一来就逼死了他们两个”似的，别说是无辜躺枪的沈昙，旁人心里都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沈昙自打从殷家回来，就越发觉得自己没脸，也是敢怒不敢言。
覃步胭惯看不得的就是她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脸，手指重重叩了两下桌面，冷冷道:“少说几句会死吗？”
一下子损失两员大将，兵荒马乱之际还不忘了起内讧，沈门主有种大梁将塌的错觉，疲惫地都想由着他们这么吵下去，自己甩袖走人算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表态，就有人挣开椅子率先站了起来，曲流觞道:“我去看阿泠。”
上官昱没心没肺地撒腿跟了上去:“哎！等等，我也去！”
沈醉已经够烦了，也没拦着，随即又走了个浑不在意的梁青舟，留下一干人在原地集体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良久，覃步胭才沉声道:“不能就这么算了。”
沉默的空气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在场之人都纷纷将目光向她投了过去，等待着说一不二的七姑娘会有什么下文。
这个时候是个人都开始打鼾了，还醒着的不是猫猫狗狗就是牛鬼蛇神，倒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覃步胭思忖着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在肚子里过了一遍，才顶着众人的视线说了出来。
她说的话拆开来就像石沉大海，掀不起什么惊涛骇浪，可连起来无异于经年累月地拼凑出一座大山，措不及防地压了下来，听到最后，连沈醉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秦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仿佛势在必得，已然想象出了日后仇家生不如死的惨烈，“让他们知道，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就当是为了从前那些折命的门徒，还有萧忱，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没人反驳，权当默认。
这样看来，外忧内患的竟另有其人了——秦徽在朝中的事物整日堆积如山似的，没几个闲下来的时候。其实她也未必非要忙地像个不停转动的齿轮，只是费心费神惯了，总爱给自己找事干，仿佛停下来就多有对不起她如今所处的地位。
尤其这几天，秦徽几乎是宫中府里两点一线循环往复，忙地连秦淮这个总在旁的闲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几次劝她:“这么拼命做什么，不怕累出病来？”
秦徽也不嫌这个堂姐站着说话不腰疼，然而听归听，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早期秦岫“左耳进右耳出”的本领学了过来，将外界一切杂音隔处在外。
这满身使不完的力气让提前步入老年期的世女频频咂舌，一边感叹着年轻人真是火力旺，一边看着她一头尚且乌黑的青丝，不由得想:“也不知道这头发会不会早早就变白脱落。”
她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手里的茶盏抖了一下，险些又没忍住地笑了出来。
秦家的小公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昔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近日却一反常态，三天两头往外跑，悠哉悠哉的秦淮瞧着这对忙里忙外的姐弟，觉得自己都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就她一个闲的发慌……也太格格不入了。
侯府虽然是自己家，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定平侯冷着一张万年不变的脸，看自己女儿跟看任何一个人的目光都没区别，秦淮对她再尊敬爱戴，在目光如炬的定平侯眼皮子底下也是绷的发慌。
秦世女脸皮虽然不厚，可端的住架子，想了半天，发觉自己好歹能做个红/袖/添香的事，这才稳住了椅子上几番挣扎的屁/股。
这天，秦小公子终于放下了手头上的要紧事，主动上门找秦徽了。
秦淮瞧的清楚，这小公子进门的时候神色藏不住的紧张，连日不离身的侍从都被挡在外头了，她也不好妨碍姐弟说悄悄话，识趣地走出来，和秦衍的侍从分别站在门外两侧侯着。
一个下人，一个主子，天差地别的身份，这会子的处境倒有些惺惺相惜了。
隔着严严实实的门窗，外头的人只能听到含糊不清的交谈声，勉强能分辨出这二人的声音，具体内容却是一塌糊涂，半字不明。
大约喝了有半个时辰的西北风，书房的门才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亮目笑脸的小公子。
秦淮一看，也跟着乐了:“跟你二姐说了什么？这么开心？”
秦衍别别扭扭地道:“堂姐还是去问二姐吧。”说完就跑了。
“这孩子，”秦淮摇头笑笑，“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呢？”
她转头进了书房，入眼就是秦徽那张霜上加霜的脸，和刚出去的秦衍相比之下是完全截然不同的神色，愣了一下，不由得问道:“这是怎么了？”
秦徽本也不打算瞒着她，只是这事说出来叫人为难，她两手并拢盖住了脸，大石压心般闷声闷气地道:“他跟我说……他有了心上人，想成亲。”
“……”
……这么突然？！
前几天这少年是如何拒绝一个跟他告白的姑娘的，那场景秦淮还历历在目，怎么转眼就红鸾星动了？
开窍也不是这么个开法啊！
她心中有些惊疑不定:“成亲？！和谁成亲？！前些日子还说自己没有心上人，这才多少天？”见秦徽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她顿了顿，问道:“你答应了？”
一个人心性纯洁固然是好，可若是太过不谙世事，便会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不堪一击，经不起风风雨雨，也容易被外头的东西鬼迷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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