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惊魂_替身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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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惊魂

  班曦吃饱喝足,舒舒服服沉入梦乡。

  他殿里的香想来也有安眠之效,班曦睡得很黏,做梦自然也是淅淅沥沥,潮乎乎的一个梦。

  梦里那雪不成形,化作雨垂落,而场景,不是河边就是湖边,风也是湿的,吹的她发昏。

  她一步一个湿脚印,走在软哒哒的河床上,再也走不到头。

  心里焦躁不安,但她的脚步未停,因她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天然能吸引到她的,属于沈知行的气息。

  班曦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水榭上看到了沈知行。

  他站在雪中,雨水从他的发丝上滴落,他苍白着脸,眼眸一动不动,空洞地望着湖面。

  班曦追过去,抓住他的衣摆。

  可他衣摆又冷又冰,铁一样,硬邦邦的,班曦抓了一下,就放开了手。

  “你说话啊!”班曦喊。

  沈知行仍然无知无觉。

  气味变得讨厌起来,班曦顺着他望的方向看去。

  “你在看什么?”

  她向湖面眺望,那边白雾茫茫,天地湖水全都颓住不动,一切,跟死了一样。

  这里只有她一个,还能喘气,还活着。

  班曦心里惴惴不安,望着灰茫茫一片的远处。

  之后,她看见了。

  她看到了,是一只冻僵了的猫,慢慢走在湖面上,之后,它站在湖中央,不动了。

  它迅速结冰,喵呜一声,声音闷闷的,紧接着又吱吱叫了起来,声音很多,似是到处都是,层层叠叠向她压来。

  班曦浑身湿黏,如坠冰湖,她挣扎着坐起身,猛地把自己从湿黏的梦中撕出来,捂住突突跳动的额角。

  疼。

  时辰还早,殿内灯光昏暗,窗外一片漆黑,没有声音。

  身边,沈知意还睡着,发丝散乱,睡得很轻,又很沉。

  班曦觉着不对,手指探进亵衣中摸了,拿到眼前一看,果然,两指红。

  是她来癸水了。

  前半夜又是饮酒又是尽欢,后半夜来了癸水,这浑身上下就冷了起来,又湿又潮,身上黏得很。

  加上头痛胸闷,班曦牙齿也疼了起来,一窝火烤在心底,烧的她焦灼。

  刚要叫人来,忽然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吱吱”的声音。

  那吱吱声,就跟她梦里的一模一样。

  班曦愣了许久,梦中的厌恶感和溺水感从四面八方再次袭来,她浑身发冷,咬着牙坐直了,仔细判断这是什么声音。

  柜子?桌子?

  吱吱——

  不仅吱吱,还有呼吸声和窸窸窣窣的啃噬声。

  床下,床下!!

  班曦跳起来,大叫:“来人,来人!给朕掌灯!!”

  殿外守夜的人端着火烛匆匆进来,朱砂走在前头,脸藏在烛火的阴影中,看不见表情。

  沈知意动了动眉头,却未醒来。

  班曦也顾不上他醒没醒,惊魂未定道:“给朕搜!有东西在,有东西在!!”

  宫人们以为班曦发梦,惊了魂,四散开翻起了东西。

  茶青方慢慢走进来,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他进来时,恰见朱砂指着床下的缝隙,说道:“声音在这里,给我搜!”

  班曦惊道:“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

  茶青方上前为她披上外衣,扶她到旁边坐下。

  班曦的手骇到冰凉,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床下。

  灯照过去,人气逼近,床下的东西四散而逃。

  几个小宫侍手脚快,逮了几只一瞧,道:“陛下,是、是老鼠!”

  “宫里各处放的都有避鼠的药,怎么会有老鼠呢!”朱砂呵斥。

  那老鼠体型不大,一团灰,被他提着尾巴,在半空中蠕动,依稀还能看见尖脑袋上殷红的血。

  班曦看了一眼,只觉得那团东西无比恶心,一扭身干呕了一声,脸色煞白。

  周遭乱作一团,她闭着眼,闻到了茶青方那张银面具的味道,睁开眼,见茶青方跪在她面前,碰着个广口玉瓶。

  班曦更觉胸闷,伸出手,烦躁地推开他。

  她抬眼,向床上看去。

  床边围着一堆宫人,男男女女,衣裳交叠,令人眼花心烦。

  沈知意蜷缩在床边儿,似醒未醒,发丝黏在额头上,细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被衾。

  朱砂叫了起来:“这底下有东西,给我掏出来!灯再近些!”

  班曦站起来,一把拉起沈知意,宫人们连忙让出位置。

  “醒醒。”班曦头痛欲裂,咬着牙道,“少给朕装病,不是好了吗!”

  她正说着,那边的宫人已从那沉甸甸的沉香木床座下头掏出了一只僵硬的东西。

  那东西直愣愣的僵着,黑漆漆一条,已缺了半边肚子,血糊糊的,班曦看了一眼,眼前一黑,若不是青方在后头撑着,她就软过去了。

  “那是什么?”她脸色铁青,胃跳动着,残酒未消,冷冰冰坠在肚子里,只想吐。

  那宫人双手抖着,几次想把手里那东西扔了,却也不敢。

  那玩意一掏出来,淡淡的臭味弥漫开来。

  班曦瘫坐在床上,额头贴在冰凉的床柱上,闭着眼问:“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脏东西,藏在他的床下!”

  朱砂捏着鼻子走来,提灯看了之后,大声说道:“陛下,陛下……是猫,是猫陛下!”

  班曦心中一突,想起自己在梦中看见的沈石生。

  阴森森的,带着冷风,慢慢踏着冰面朝她走来。

  铺天盖地的老鼠叫声,窸窸窣窣,那声音,回想起来,就浑身鸡皮疙瘩。

  沈知意就是在这时醒的。

  他慢慢撑着床坐起来,看表情,还未完全醒神,迷茫地看着殿内乌压压的人。

  烛火晃动着,人影叠在一起,压在墙上,又从墙上往他们的心口压。

  班曦面色铁青,睁开眼,指着那半拉僵直的猫,问道:“什么猫?说清楚,什么猫?朕的沈石生呢?它在哪?”

  朱砂跪下,殿内簌簌跪了一地。

  朱砂说:“陛下……这只,就是沈石生。那尾巴,花色,耳朵……不会有错。”

  茶青方终于开口了。

  他说:“前日陛下还抱着它一同批折子,怎么今日,藏在这床下,还引来了这么多老鼠惊扰陛下……”

  朱砂说道:“奴婢不知。御猫都归豹房看管,因陛下和二公子喜爱这猫,这只猫独独归二公子养,豹房也从不过问。”

  沈知意惊醒了神,面色一变,拉过那捧着猫尸的宫人,将那猫尸抱进怀中,仔细看了后,失神发愣。

  是他的猫。

  是给他引来班曦关怀的那只猫。

  今早还见它留在宫门角落的小脚印,怎么就……

  “怎么死的?”班曦抚着心口,抬头问道。

  宫人要取回那猫看究竟,从沈知意怀中将那猫抱走后,未料沈知意追着那人,语气焦急道:“把它给我!不能,不能……”

  班曦一口酸水吐出来,茶青方忙递来帕子。

  班曦摇了摇头,道:“沈知意,松手,把沈石生给她看!”

  朱砂走上前来,取走了猫。

  沈知意巴巴看着,等着她发话。

  朱砂翻来覆去看完,跪下答话。

  “陛下……像是,被人虐杀。”朱砂摊开手,手心中摊着几枚残片和几根长针。

  班曦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醉酒加癸水,又受了惊,现在她直觉鼻子耳朵都发胀,眼前阵阵发黑。

  她看了眼沈知意,他呆坐在对面,紧紧盯着那只死状凄惨的猫,轻声问朱砂,那是什么。

  班曦听到朱砂说:“二公子还要装作不知吗?这不是陛下赐给二公子的璎珞吗?华清宫还有谁敢拆了皇上御赐之物,发泄到一只猫身上?这事,二公子曾经也做过,银针穿刺,先用针定住这些牲畜的四肢,再慢慢虐杀……”

  沈知意怔住。

  朱砂恨声道:“奴婢就知二公子本性不改,做戏欺君!”

  她跪地唤班曦:“陛下!二公子这些日与那太医院的下院医士勾结,药房熬制的补药实则都是能唤醒记忆的猛药,他瞒着陛下每日服食,记忆已回大半,却还隐瞒陛下,欺骗陛下……他恨自己被大公子压过一头,更是迷惑陛下,妄图让陛下将他名正言顺扶上帝君之位。”

  茶青方手指微微抖了下,轻轻摇起头来。

  太急,太过。

  班曦双手双足冰冷,那种坠落冰湖的感觉席卷而来,她两条远山眉一皱,低低呜咽一声,昏了过去。

  皇上一昏,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而沈知意愣在原地,看鬼似的看着朱砂。

  寝宫灯火通明,太医进进出出,低声轻语。

  外面又飘起了雪,天渐渐亮了起来。

  沈知意跪在寝殿外,雪已在他肩头凝了薄薄一层。

  湿冷的雪水浸着他的双膝,如同针扎,细细密密,每一处缝隙都不放过。

  他眼前白茫茫一片,也无力气说话。

  他无法不跪,事未解决,班曦就昏了过去,他便又加了一条罪名,就是行为不端,将皇上气昏。

  原先,他想跟过来在殿内侍疾,但茶青方带走班曦前,已经吩咐下去,让他跪着,等皇上醒了再做处置。

  寒意时他浑身发冷,他迫使自己思考。

  猫肯定不是他做的。

  猫……他信班曦查验后,会还他一个清白。

  他唯一担忧的,是朱砂所说的擅自用药一事。

  这事是他疏忽,他从未将此事放心上,但现在看来,傅吹愁那人,恐怕是以补药的名义给他走的药方,并未上报太医院备档。

  此事可大可小,班曦真要追究,他脱不了干系。

  她最厌恶人欺骗她,尤其自己过去还那般不堪,不知此事过后,班曦还会不会……会不会信他。

  沈知意如此想着,等天大亮时,一阵天旋地转,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重重磕在地上,然后,一片昏暗。

  班曦用过药后,睡了过去。

  茶青方起身送太医,撩开寝殿的挡帘,寒风钻进衣袖。

  “诸位大人慢行。”

  送走太医,转身时,未见廊下跪着的人,茶青方招来旁边的宫侍问:“刚刚跪这里的人呢?”

  “人昏了,移到偏殿了。”

  “醒了让他接着跪。”茶青方道。

  过了会儿,茶青方又说:“人醒了,让他跪殿内,皇上醒了也能看见。”

  “诶!”

  班曦未睡多久,常年的习惯,让她卯时就睁开了眼。

  穿好衣服,班曦未理会旁边跪着的人,绕开他上朝去了。

  朝堂之上,又是雪灾,又是年税。未到年关,各部大臣就争执了起来,只因各部走的账都对不上。

  户部的尚书指责工部营造工程花销开支巨大,劳民伤财,且有几笔账对不上。

  班曦静静听他们吵,手中转着串珠,端着一副永远不会怒的表情,高高在上听着。

  面对户部尚书的诘问,沈怀忧上前一一作答,他人直,说话也不会拐弯,回答完,还要再把话头抛回去,呛他们一口。

  班曦看着沈怀忧,想沈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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