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知酒浓_替身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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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知酒浓

  傅吹愁查出了那味多出的药是什么。

  “他心思够歹毒的。”傅吹愁道,“是味辛蛰,毒性倒不大,就是药性烈,和伏龙白夏同服,会让人产生幻觉,夜难安枕。”

  沈知意道:“它有没有治失忆症的功效?”

  “你那症状,可不是喝几天药就能治好的。”傅吹愁坐下来,在方子上涂涂画画,给他减药,“但我劝你,早些治。”

  “我……不愿想起。”

  “哦,也是,谁有那么个不是人的过往,也都情愿忘掉,当作没发生过。”傅吹愁吹着方子上的墨,说道,“但你的情况越来越糟,病不能拖,你拖了好久了,再不着手,怕是以后要吃苦头。”

  “有什么后果呢?”沈知意问。

  “轻则频频忘事,重则……”傅吹愁道,“进棺材也不是不可能。”

  沈知意抓着袖摆,垂头沉思。

  “我倒是有个猜测……”傅吹愁说道,“你现在因失忆,也不确定自己是谁。与其与皇上一同纠结过往,不如清明一个,好好看清脚下的路。”

  “万一……”沈知意说,“万一,我记起来后,又会做回他们说的那个十恶不赦的沈知意……”

  “那我就灌你一碗忘前尘。”傅吹愁斜了他一眼,“既然你人拾回记忆却要选择作恶,那忘前尘真的很配你。”

  沈知意呆了一呆,笑了。

  “那就有劳小傅大人了。”

  “客气。”傅吹愁说,“今日我就把药草加上,为了让你睡得舒坦,我还会加安神的药物,以便你晚上能够好好休息。”

  入冬后,朝务繁忙。

  班曦每日扎根乾元殿,许久没去过华清宫,想起来了,就招来长沁问一问。

  自打青方回来,长沁就变得不受待见,也就是各宫各院跑跑腿,给班曦递个消息。

  长沁人精明,茶青方也在时,他就简要说说,茶青方不在班曦身边时,他就会仔细说说华清宫的情况。

  “这几日病好了许多,朱砂嬷嬷说,夜里睡得也很安稳,不再吐药了,只是精神不大好,瞧着有些郁郁寡欢,也不怎么说话,每日就坐在殿内发呆。”

  班曦道:“书给他送去了吗?”

  前几日听说沈知意每天就是坐着发呆,班曦挑了几本书送过去。

  长沁道:“奴才进去瞧过了,书是看了,都在榻上放着,但朱砂嬷嬷说,和从前不大一样,这些书他翻不到几页就睡了……”

  班曦也不意外,只是语气有些失落道:“也正常,他从前就不大爱看书,只是为了效仿知行罢了……若是知行,书不看完,是万万不愿睡的。”

  茶青方进来,长沁一礼,默默退走。

  茶青方道:“陛下,臣祖母请的那些苍巫,今日已到府中,可要召他们进宫?”

  班曦问:“最近可有适合祈福的日子?”

  “后日就是。”

  “那就让他们后日来。”班曦润了笔,头也不抬道,“去华清宫,跟沈知意说,让他后天别使性子,这几日身子养的不错,朕知道他能来。”

  傅吹愁的药确实温和些,虽然仍然不适,也还是觉得苦涩难咽,但较之前喝了就吐,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也不知傅吹愁在药中加了多少安神安眠的药草,沈知意喝完药,总是昏昏欲睡。

  梦多,醒来却都忘了,头闷闷的,醒来后经常忘记时间,更有一日,沈知意睡醒后,叫了几声银钱,还以为自己身在稷山山寺,恍惚在去年落雪时节。

  昭阳京的初雪就在这日落下。

  沈知意怔怔望着簌簌而下的白雪,愣愣道:“这是何处?”

  直到看见班曦翻飞的华锦衣角,他才回过神。

  他早已入宫。

  班曦走来,手从华氅中伸出来,海蓝宝串挂在她的手腕上,短短一截流苏在和风细雪中飘荡。

  “朕亲自来接你,不赏脸?”班曦逗他。

  “因我放肆。”沈知意笑了笑,握住了班曦的手。

  班曦打了个哆嗦,道:“凉。”

  他手冰的她不适。

  “陛下要带臣侍去哪?”沈知意问。

  “去个好地方。”班曦眯眼说道。

  苍巫来了,她要带他去梵华楼让苍巫见见。

  离宫时,沈知意低头,瞧见了宫墙角落的一串猫咪脚印,笑了笑。

  华清宫的宫人们正在扫雪,待沈知意再回头时,那些脚印已被扫去。

  “看什么?”班曦问。

  “看人扫雪……”沈知意道,“为何……要扫雪?”

  “何处不扫雪?你若不扫雪,朕也就不会亲自来了。”班曦道。

  沈知意明知何意,却还要笑着问她:“为何?”

  “朕不愿鞋袜沾雪,你若不扫出条令朕满意的路来,朕便再也不到你的住处来。”

  “既如此,我以后每日扫雪待陛下便是了。”

  梵华楼中,苍巫早已备好。

  沈知意刚一踏进门,身后的门就被关上。

  他转身,却不见班曦,只是周围的火烛一盏盏亮起,而面带青面獠牙夸张兽面的苍族们抖动着手中的摇铃,拍着单面人皮艳鼓,跳起了通天祭祀舞。

  班曦被苍巫请上了楼阁,在观景台落座。

  烛火的颜色从暖变寒,一苍巫跳出队伍,呼出一口绿色的妖火,口中念念有词。

  班曦食指点着额头,歪在座上懒懒看着。

  她脸色不定,看着看着,便阖上眼睛,茶青方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心里暗骂这群苍巫太过浮夸。

  沈知意愣愣站着,看了好久,他问道:“诸位是……稷山节庆时的山巫吧?”

  他在稷山清修时曾见过云州地区的百姓过节时的欢庆仪式,请一些山巫在队伍前蹦一蹦,乞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过了会儿,苍巫们的吟唱声渐渐细弱。

  他们伏在地上,静止不动了。

  班曦似是睡了一觉,现在才醒,她抬头,问道:“可是完了?如何?”

  茶青方见她表情,知道她多半是不信的。

  但也无妨,他只是借苍巫来断她的念想。

  领头的苍巫上楼来答话。

  班曦听了,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就是他,没有其他人。”

  苍巫答,人有善恶两面,如今面前这人,恶魂隐隐似有出头之意。

  班曦笑了一声,意义不明。

  她起身就走,走了一半,叫长沁来,嘱咐道:“带他们领赏,打发他们出宫去吧。”

  长沁得了差事,叫上几个苍巫走了。

  班曦立于楼梯上,望着沈知意,又嘱咐宫人:“送他回去吧。”

  言罢,班曦回乾元殿,茶青方打伞跟在后头,说道:“这些苍巫多半只会说些祷祝之词,做些漂亮的祈福而已,他们说的话,陛下不必信。”

  “自是不信的。”班曦笑道。

  但她心中有疑,并非是疑沈知意,而是疑茶青方,亦或者,她本意,是疑关老夫人的用意。

  想到这里,班曦又是冷笑一声,快步回了乾元殿。

  忙完政务,班曦站在廊下透气,她袖手观雪,转脸对茶青方说:“不知为何,看见落雪,就想喝些酒。”

  茶青方道:“这又不难,陛下想喝什么酒?”

  班曦眸中熠熠生光,唇边漾着笑,说道:“朕记得,华清宫的银杏树下,藏着一坛醉长冬。”

  茶青方怔愣片刻,吩咐道:“摆驾华清宫!”

  班曦伸出食指摆了摆,笑道:“还是青方知朕,哈哈哈。”

  她兴致大起,进了华清宫,摘了斗篷扔给茶青方,兴冲冲走进内殿。

  殿内味道不是很好,因有药味,许是不好闻,朱砂就在殿内殿外熏了香,各种味道交杂在一起,令人昏沉沉的。

  班曦拉起昏昏欲睡的沈知意,要与他喝酒。

  “能饮满杯吗?半杯呢?”班曦问。

  沈知意:“傅大人倒没说需戒酒。”

  “那便到落雪亭陪朕饮上一杯!”班曦道。

  宫人们早已搭好了帐子,挖出了酒温上,班曦拉着沈知意坐下,亲自拿起酒盅,斟满。

  刚要喝,茶青方伸出手夺来,尝了一口,见无事,才又给她满上。

  “你啊……”班曦笑着接过酒杯,却未喝,而是拉过沈知意,送到了他唇边:“暖暖身子。”

  沈知意苍白的手指捏着玉杯,浑然与那白玉杯一色,班曦瞧见了,心头微痒。

  看他闭眼喝完,长睫颤着,脸上晕出了两团淡淡酒雾,他微微启唇,吐出一口白气,睁开眼,低声道:“烈酒?”

  酒烈,人倒不烈,只是这嗓子被急酒激了,沙沙低哑。

  班曦一杯接一杯喝,双眼蒙上了层醉意。

  天色渐暗,沈知意咳了几声,微微蹙起了眉,似是哪里不舒服。

  班曦解了茶青方搭在自己身上的羽氅,兜头盖在沈知意身上。

  见他从莹蓝雀羽的团簇中抬眸看着自己,班曦心砰砰一跃,似要当场醉昏过去。

  神色再清明时,她咬着沈知意的唇,难解难分。

  亭外的宫人们背着身。

  雪停了,华清宫内外也清扫干净,如同未下过雪一般。

  “今晚陪朕。”班曦绞着他的长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不许扫兴。”

  沈知意微微点了头。

  班曦与他倒在榻上,借着酒劲,咬着他的仰起的脖颈。

  沈知意知她习惯,一言未发,皱着眉由她来。

  班曦却不乐意起来:“怎么还皱眉?”

  她手指抚着他的眉心,说道:“不许皱眉。不许像沈知意,说话。”

  沈知意轻声道:“嗯。”

  温存时,班曦说:“你不是他,朕从小就只认一人……你若是他,十年前,朕就应该也喜欢他才对。可朕对沈知意并无感觉,河阳姑姑说,女人都清楚自己爱谁……”

  她满手缠着他的长发,看着它们在掌心一缕缕起伏滑动着,说道:“你是知行吧?你是他吧,朕想了……你从未做过令朕不舒服的事,一定是沈怀忧错认了你们,你那父亲,从来都分不清你们二人……”

  沈知意眉头蹙得更深,他看着班曦,满眼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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