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上门（下）
有朝一日，竟然有个男人当着他的面说要娶泠月为妻。
“娶她为妻？”邓怀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鄙夷可怜着对面那个毫不知情的家伙，“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林脩闻言拍案而起，他眼中冒着火光，“你竟如此——”
他立刻就想象出泠月一人身陷困境时的无助画面。
都是他不好，以为永州是安全之所，亲手将她送过来，送到这只豺狼嘴边。
他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最刻薄最难听的话语，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满腹的怒火，冷静道:“我不在意，请都督大人将人还给我。”
这下轮到邓怀戚不快了——
如果林脩流露出哪怕一丝丝嫌弃之色，他都不至于感到如此不痛快。
邓怀戚阴郁道:“林先生真是胸怀宽广。”
林脩说:“邓都督不必说这种话故意激怒我，白露原本就嫁过人和离了，我若在乎这些，今日也不会在此处。”
和离了？邓怀戚心底冷笑，他这个当丈夫的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夫人和离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邓怀戚说:“你如此义正辞严，却是以什么立场呢？她是与你定情了，还是与你成亲了？据我所知……应该都没有吧。”
他满意地看到林脩的气势弱了一些。
“的确没有。”沉默片刻，林脩说，“但她是林家的人，大都督当众掳人，于情于理我有资格来问。”
“区区身契而已，林先生要多少钱？开个价吧。”
“这种无谓之语，邓都督不必再浪费了。”
“奴婢卖身也能自赎其身，林先生不要太过分。”
“邓都督也知道是自赎。”林脩在“自”上加了重音。
“这是她的意思。”邓怀戚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好几次晚上她闹我呢，与我撒娇抱怨，非要我帮她早日摆脱你的纠缠，我原本是不在乎的，一张纸而已，谁敢上门把她带走不成？不过既然林先生耿耿于怀，咱们该办的手续还是办了吧。”
“这真的是白露的意思么？”林脩不为所动。
“你觉得我骗你？”
林脩说:“邓都督，如果真的是泠月本人想要离开，我不会强人所难。”
“但这必须是她本人的意思，我要亲自见她，听她亲口和我说，她是自愿留在你这里，并无被强迫要挟——在这之前，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邓怀戚的语气冷了下来，“你是执意要与我作对了？”邓怀戚起身上前几步，将剑拍在林脩身侧的矮几上。
林脩侧目看了一眼，说到：“林某知道邓都督大权在握，自身又武力超群，杀我易如反掌，但杀我之后的事情也并不好收场，不然你不会在这里和我说话。”
林脩也站起身，“我们林家与你们邓家也算是姻亲，之所以结这门亲，说到底我们林家想搭上邓家的船，邓家也需要我们林家在蜀州的支持，蜀州的粮食、铁矿和盐，如果得罪了林家，你是不会这么方便得到的。”
“而且我自知自己的名头在士林中还算有几分威望，邓都督若不想臭名远扬，是不会干这种不智的事情的。”
邓怀戚知道林脩说的是大实话，虽然杀了他很痛快，但后面的麻烦事更多。
他原本打算羞辱一顿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林脩，泠月是他夫人，他最好有多远滚多远，不要枉做小人掺和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但听完林脩刚刚那一番话，他改主意了，他要让林脩输得更彻底更难堪一些。
他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人。
“我不杀你。”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脩，“如果林先生这么有闲情逸致，尽管待在这里好了。“
他扔下林脩走了出去，高声唤来侍卫，“把林先生给我看好了，小心照料者，一根头发也不准有损伤。”
屋内传来林脩的说话声，却并不显恐惧，“邓都督，我从前以为你是胸怀天下的雄主，如今看来与那些虫蠹蛇鼠却是别无二般。”
邓怀戚脚步一顿，离去了。
周二虎瞧见自家上司一路都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大人在忧心何事？可是在想那林脩？”
邓怀戚沉声说：“林脩确实并非浪得虚名。”
“我们这样关着他真的可以么？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周二虎问。
“有谁知道？”邓怀戚说，“再说，我又不会关他一辈子，很快他就会滚了。”
突然，周二虎惊呼：“那是什么？”
只见一个骑马的人出现在遥远处路的尽头，他越来越近，迎着他们跑来，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脸和着急的表情。
“周队长？”周二虎认出那是他们队伍中的一个小队长，他应该随大部队往前走了很远才对。
“出了什么事？”
“都督大人——急报——”周队长翻身下马，半跪在邓怀戚马前，“我们遇到伏兵了，路过九丈谷，两边突然冲下伏兵，大约七八百人，身上没有标志。”
“现在如何？”
“大队已经急撤，初时反应不及，所幸组织抵挡及时，损失不是很大，杀了对方两百多人，俘虏了四十多，其他人逃跑了，我们自己这边清点后死了两百多人，伤了三百多人。”
“现在大家在李将军带领下扎营连家坡，李将军派我快马速来寻都督，将战况送报。”
邓怀戚稍微松了口气，“万幸有李将军老将压阵，速带我们过去。”
周队长一拱手：“卑职领命。”
一路上，邓怀戚心急如焚，大力地挥动着马鞭。
周二虎靠近他，说到：“大人，卑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条行军路线是我们三天前才定好的，走的还不是大路，对方是怎么知道还能提前就做好埋伏的？”
“你才想到么？”邓怀戚说。
“大人你的意思是有——”周二虎紧张道。
邓怀戚点点头，“我有一种感觉，这次其实是冲我来的。”
若不是他半路临时因为林脩的消息而改道，应该避不开此次伏击。
“看来我让有些人吃到痛了，对我恨之入骨啊。”
泠月的手指搭在姚月娥的手腕上，凝神片刻，笑着收回了手，“嫂嫂放心，今日我的小侄儿小侄女依旧很健康，你不必担忧。”
高渺在一旁摇摇头，“我看根本不是月娥担忧，是你想过大夫的瘾，天天逮着我娘子给你练手。”
姚月娥嗔怪：“表妹是好心，我自己愿意求个安心，要你多嘴。”
高渺作怪道：“真真伤心，我的亲亲娘子还有我的亲亲表妹现在联起手来挤兑我了，哪里还有我的活路。”
泠月也笑了：“表哥，这么多年不见你嘴皮子倒是比以前还要麻溜了。”
高渺敲了敲她的头，“没大没小。”
姚月娥看见泠月并没有露出不快，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未见到泠月之前她一直担忧泠月会对她这个嫂嫂有意见，却没想到高渺这个公主表妹出人意料地好相处，而且兄妹感情是真的好，这让姚月娥放心了许多。
只是有一点她一直隐隐有些不安，泠月和邓怀戚的夫妻情分到底有没有因为她的出走而受影响，毕竟如果真的得罪了邓怀戚，他们需得早做打算。
“泠月，都督大人接下来是对你怎么打算的？”
泠月一愣，略不自在道：“他说这次回来便要我回府住。”
高渺听了，立刻不爽道：“难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泠月，不要理他。”
泠月好奇地说：“表哥，他到底对你做什么了？”她发现高渺莫名地看邓怀戚不痛快，说起他来总是吹毛求疵含沙射影，但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
姚月娥笑了笑，“不过一点小误会，就你表哥是个斤斤计较的，一直记挂到现在。他就不想想，表妹夫如此周到的招待我们，看的还不是表妹你的面呀。”
“表嫂说笑了，都是一家人，理当如此。”
姚月娥拉了泠月的手关切道，“你叫我一声嫂嫂，我也掏心掏肺和你说一句，你们已经耽误许多年了，既然有这个缘分再在一起，就要好好珍惜，如果他真的厌弃了你，这个世道吃亏的是女人。”
“若做丈夫的想要磋磨妻子，办法实在太多了，周围还没有人会帮你说话，普通匹夫尚且如此，何况一个大都督？”
“你也知道我先前的情况，实在不想你吃一遍我吃过的苦头。”
姚月娥落了泪，高渺赶紧上前宽慰，“娘子，都过去的事情别想了。”
姚月娥推开高渺，一边笑一边抹眼泪，“你表哥有许多短处，但对我的心是最真的，我是过来人，知道男人有心没心对女人来说有多大差别，你要慎重啊。”
泠月小声说：“嫂嫂，他对我好我知晓的。”
“那便做一个荷包送给他怎么样？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嘛。”姚月娥提议道。
“可是我女工实在太差了。”
姚月娥不以为然，“重要的是心意，难道还拼绣工么？你又不是绣女。”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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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她为妻？”邓怀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鄙夷可怜着对面那个毫不知情的家伙，“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林脩闻言拍案而起，他眼中冒着火光，“你竟如此——”
他立刻就想象出泠月一人身陷困境时的无助画面。
都是他不好，以为永州是安全之所，亲手将她送过来，送到这只豺狼嘴边。
他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最刻薄最难听的话语，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满腹的怒火，冷静道:“我不在意，请都督大人将人还给我。”
这下轮到邓怀戚不快了——
如果林脩流露出哪怕一丝丝嫌弃之色，他都不至于感到如此不痛快。
邓怀戚阴郁道:“林先生真是胸怀宽广。”
林脩说:“邓都督不必说这种话故意激怒我，白露原本就嫁过人和离了，我若在乎这些，今日也不会在此处。”
和离了？邓怀戚心底冷笑，他这个当丈夫的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夫人和离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邓怀戚说:“你如此义正辞严，却是以什么立场呢？她是与你定情了，还是与你成亲了？据我所知……应该都没有吧。”
他满意地看到林脩的气势弱了一些。
“的确没有。”沉默片刻，林脩说，“但她是林家的人，大都督当众掳人，于情于理我有资格来问。”
“区区身契而已，林先生要多少钱？开个价吧。”
“这种无谓之语，邓都督不必再浪费了。”
“奴婢卖身也能自赎其身，林先生不要太过分。”
“邓都督也知道是自赎。”林脩在“自”上加了重音。
“这是她的意思。”邓怀戚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好几次晚上她闹我呢，与我撒娇抱怨，非要我帮她早日摆脱你的纠缠，我原本是不在乎的，一张纸而已，谁敢上门把她带走不成？不过既然林先生耿耿于怀，咱们该办的手续还是办了吧。”
“这真的是白露的意思么？”林脩不为所动。
“你觉得我骗你？”
林脩说:“邓都督，如果真的是泠月本人想要离开，我不会强人所难。”
“但这必须是她本人的意思，我要亲自见她，听她亲口和我说，她是自愿留在你这里，并无被强迫要挟——在这之前，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邓怀戚的语气冷了下来，“你是执意要与我作对了？”邓怀戚起身上前几步，将剑拍在林脩身侧的矮几上。
林脩侧目看了一眼，说到：“林某知道邓都督大权在握，自身又武力超群，杀我易如反掌，但杀我之后的事情也并不好收场，不然你不会在这里和我说话。”
林脩也站起身，“我们林家与你们邓家也算是姻亲，之所以结这门亲，说到底我们林家想搭上邓家的船，邓家也需要我们林家在蜀州的支持，蜀州的粮食、铁矿和盐，如果得罪了林家，你是不会这么方便得到的。”
“而且我自知自己的名头在士林中还算有几分威望，邓都督若不想臭名远扬，是不会干这种不智的事情的。”
邓怀戚知道林脩说的是大实话，虽然杀了他很痛快，但后面的麻烦事更多。
他原本打算羞辱一顿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林脩，泠月是他夫人，他最好有多远滚多远，不要枉做小人掺和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但听完林脩刚刚那一番话，他改主意了，他要让林脩输得更彻底更难堪一些。
他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人。
“我不杀你。”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脩，“如果林先生这么有闲情逸致，尽管待在这里好了。“
他扔下林脩走了出去，高声唤来侍卫，“把林先生给我看好了，小心照料者，一根头发也不准有损伤。”
屋内传来林脩的说话声，却并不显恐惧，“邓都督，我从前以为你是胸怀天下的雄主，如今看来与那些虫蠹蛇鼠却是别无二般。”
邓怀戚脚步一顿，离去了。
周二虎瞧见自家上司一路都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大人在忧心何事？可是在想那林脩？”
邓怀戚沉声说：“林脩确实并非浪得虚名。”
“我们这样关着他真的可以么？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周二虎问。
“有谁知道？”邓怀戚说，“再说，我又不会关他一辈子，很快他就会滚了。”
突然，周二虎惊呼：“那是什么？”
只见一个骑马的人出现在遥远处路的尽头，他越来越近，迎着他们跑来，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脸和着急的表情。
“周队长？”周二虎认出那是他们队伍中的一个小队长，他应该随大部队往前走了很远才对。
“出了什么事？”
“都督大人——急报——”周队长翻身下马，半跪在邓怀戚马前，“我们遇到伏兵了，路过九丈谷，两边突然冲下伏兵，大约七八百人，身上没有标志。”
“现在如何？”
“大队已经急撤，初时反应不及，所幸组织抵挡及时，损失不是很大，杀了对方两百多人，俘虏了四十多，其他人逃跑了，我们自己这边清点后死了两百多人，伤了三百多人。”
“现在大家在李将军带领下扎营连家坡，李将军派我快马速来寻都督，将战况送报。”
邓怀戚稍微松了口气，“万幸有李将军老将压阵，速带我们过去。”
周队长一拱手：“卑职领命。”
一路上，邓怀戚心急如焚，大力地挥动着马鞭。
周二虎靠近他，说到：“大人，卑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条行军路线是我们三天前才定好的，走的还不是大路，对方是怎么知道还能提前就做好埋伏的？”
“你才想到么？”邓怀戚说。
“大人你的意思是有——”周二虎紧张道。
邓怀戚点点头，“我有一种感觉，这次其实是冲我来的。”
若不是他半路临时因为林脩的消息而改道，应该避不开此次伏击。
“看来我让有些人吃到痛了，对我恨之入骨啊。”
泠月的手指搭在姚月娥的手腕上，凝神片刻，笑着收回了手，“嫂嫂放心，今日我的小侄儿小侄女依旧很健康，你不必担忧。”
高渺在一旁摇摇头，“我看根本不是月娥担忧，是你想过大夫的瘾，天天逮着我娘子给你练手。”
姚月娥嗔怪：“表妹是好心，我自己愿意求个安心，要你多嘴。”
高渺作怪道：“真真伤心，我的亲亲娘子还有我的亲亲表妹现在联起手来挤兑我了，哪里还有我的活路。”
泠月也笑了：“表哥，这么多年不见你嘴皮子倒是比以前还要麻溜了。”
高渺敲了敲她的头，“没大没小。”
姚月娥看见泠月并没有露出不快，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未见到泠月之前她一直担忧泠月会对她这个嫂嫂有意见，却没想到高渺这个公主表妹出人意料地好相处，而且兄妹感情是真的好，这让姚月娥放心了许多。
只是有一点她一直隐隐有些不安，泠月和邓怀戚的夫妻情分到底有没有因为她的出走而受影响，毕竟如果真的得罪了邓怀戚，他们需得早做打算。
“泠月，都督大人接下来是对你怎么打算的？”
泠月一愣，略不自在道：“他说这次回来便要我回府住。”
高渺听了，立刻不爽道：“难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泠月，不要理他。”
泠月好奇地说：“表哥，他到底对你做什么了？”她发现高渺莫名地看邓怀戚不痛快，说起他来总是吹毛求疵含沙射影，但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
姚月娥笑了笑，“不过一点小误会，就你表哥是个斤斤计较的，一直记挂到现在。他就不想想，表妹夫如此周到的招待我们，看的还不是表妹你的面呀。”
“表嫂说笑了，都是一家人，理当如此。”
姚月娥拉了泠月的手关切道，“你叫我一声嫂嫂，我也掏心掏肺和你说一句，你们已经耽误许多年了，既然有这个缘分再在一起，就要好好珍惜，如果他真的厌弃了你，这个世道吃亏的是女人。”
“若做丈夫的想要磋磨妻子，办法实在太多了，周围还没有人会帮你说话，普通匹夫尚且如此，何况一个大都督？”
“你也知道我先前的情况，实在不想你吃一遍我吃过的苦头。”
姚月娥落了泪，高渺赶紧上前宽慰，“娘子，都过去的事情别想了。”
姚月娥推开高渺，一边笑一边抹眼泪，“你表哥有许多短处，但对我的心是最真的，我是过来人，知道男人有心没心对女人来说有多大差别，你要慎重啊。”
泠月小声说：“嫂嫂，他对我好我知晓的。”
“那便做一个荷包送给他怎么样？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嘛。”姚月娥提议道。
“可是我女工实在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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