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_望春心(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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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景泰十六年,屹立三朝而未倒的大族秦氏举家被抄,满朝哗然,其中牵连不少附属家族,都被当今圣上以斩草除根之势接连拔除,一度掀起一阵不小的风雨。

  家主秦贤未能幸免,被处以凌迟之刑。一千多刀下来,连底下时常围观,看多了生不如死的平民百姓都不忍心再看一眼。主君在刑台前哭瞎了眼睛,一直到家主浑身只剩白骨森森,再无生息,主君则自杀殉情,一同随着秦贤去了。

  那已经是秦家少主失踪后的事了,后来秦徽接管了这个岌岌可危,千疮百孔的家族,自那之后的数年,虽然秦家并没有像很多人以为的那般命数殆尽,但女帝的不满积压已久,一朝得以发作,这一次抄斩就仿佛将从前所有受过的恶气都化作一记重拳,狠狠的打在了这个百足之虫一样的家族上,因为这个,女帝觉得自己好歹终于将这口如鲠在喉的恶气吐了出去,秦徽入朝为官后竟也对她颇为照拂。

  虽然她没有一刻忘记秦岫那个兔崽子对自己的威胁,可那跟秦徽又没关系,就像她口中说着要除了秦家,却只是处理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主秦贤,对于定平侯秦尧,这个和秦贤同胞而生,军功极盛的姐姐,女帝连汗毛都没动一根。由此可见,圣上虽心狠手辣,但也惜才不是?

  加上秦徽本就行事妥当沉稳,接掌秦家时她只有十八岁,顶着旁人无法想象的压力,撑着秦家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叫人不由得对这个一直默默无闻,实则惊才绝艳,风头完全被行事轻狂的少主盖住的二姑娘心生敬畏。

  景泰二十年,秦徽升迁为大理寺卿,接的头一桩案件便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不久之前,朝中一名三品大臣在外出返家途中被杀身亡,家人寻了一夜,才在次日晨起时在路边的草丛里发现了这名大人已经僵冷下来的尸体,眼睛瞪地极大,竟是死不瞑目。

  然而类似的事还不止一桩,半月内至少有五六名大臣接连丧命。女帝把这看成了挑衅,在殿中雷霆震怒,当即命大理寺彻查。凶手没来得及查出来,大理寺卿却也跟着命丧黄泉了,这才让身为少卿的秦徽匆匆忙忙地升了上来。

  秦徽临危受命,一个重担压下来倒是没有慌神,只是头绪难找,想顺藤摸瓜都无藤可顺。这个凶手完全无迹可寻,仿佛杀人只是一件什么乐趣,高兴了杀一个,不高兴杀一个,根本毫无章法。天子脚下,大臣接二连三被行刺丧命,这事态的程度已经不能用小来形容了,简直是不把人放在眼里。可凶手别说是人,连个鬼影都没瞧见,唯一可称得上是“线索”的便是,每场案发现场,都有人说曾听见过箫声,清扬悠远,很是动听。

  可这种扯根竹子就能随手削出来的东西,不论是箫还是擅长吹箫的人,在陇京简直多的遍地可见,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不胜数,就算顺藤摸瓜,那也不知道要顺到什么时候才能摸清真相,棘手的很。

  也有人谈起箫来,便顺其自然地想到秦家代代相承的那管黑色长箫,只是现任家主秦徽擅琴不擅箫是女皇都知道的事。在先少主手中宛如神兵利器一样的良宵,在秦徽手里就是个无用的装饰品罢了。

  女帝为了尽快找出凶手,特许她此案不攻前不用上朝,秦徽便叫了定平侯家的养女秦淮一同探讨此事。

  秦家家规骇人听闻之名无人不知,按理来说,定平侯不能娶亲,也不能生育后代,因此秦淮虽然也姓秦,却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她是弃婴,三岁时被秦尧捡回府中,被她当成女儿养大的。

  秦徽还理应唤她一声堂姐。

  秦淮十五岁时被破例封了世女,承袭定平侯爵位。

  承袭爵位的意思的就是,等以后秦尧没能逃过生老病死,打不了仗了,秦淮便要接替她去边关守仗行军,

  于是这路边捡来的世女只管女从母业就够了,只要定平侯身子还硬朗地能撑起一片天,她就能在陇京继续过悠哉悠哉的日子。

  这也继而导致了秦淮心性的养成——这人过的日子就像返老还乡的老人家一样滋润,整日笑呵呵地像个弥勒佛,一副不争不抢,与世无争的淡泊样,配上那副人畜无害的面容,见人三分礼的作态,也能称得上“温润”二字。

  秦岫从前最亲近的是顾家的表姐顾衡,到了秦徽,反而与这无血缘关系的堂姐更近几分。

  两人说了半晌的话,没迎来头绪,反而迎来一个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

  意料之外是真,不速之客也是真。

  见了来人,两人都颇感意外——却都很恰好地没有显露出来,秦淮脸色未变,秦徽原本就愁云惨雾的脸色倒似更冷了,起身草草行了一礼,道:“殿下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谢暲皮笑肉不笑地心想摆这臭脸给谁看呢,你以为我愿意来啊。

  本就互不顺眼,她也不欲和秦徽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计较,摆了摆手,只笑道:“贵干不敢当,知道秦大人你正忧心忡忡,摸不着头脑,好心来给你送个线索。”

  她说完就没下文了,反倒绕过秦徽,对她身后的秦淮笑了笑:“世女也在?”

  秦淮被点名也不见慌,从从容容地拢袖见了一礼:“见过殿下。”

  谢暲这才心满意足,转而再次面向秦徽,故意和她卖关子:“大人不问问我想说什么?”

  秦徽哪儿哪儿都好,偏就耐性比秦岫还糟,本就看不惯这大皇女,听了这话心说你他妈爱说不说,嘴上却不能真的说出来,毕竟尊卑有别,哪怕阳奉阴违,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她道:“但请殿下解惑。”

  秦淮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耳朵已经竖了起来,随时准备接听谢暲嘴里流出来的每一个字。

  谢暲也不在乎什么隔墙有耳,卖关子只是想看看秦徽大事当前不得不低头的模样,点到为止,很痛快地直入主题:“你可以查查十三庭。”

  乍一听见这个名字,秦徽有一瞬间的怔愣。

  谢暲笑道:“不错,正是你想的那个十三庭,我想你也应该不陌生吧?”

  秦徽僵硬地点了点头。

  谢暲一摊手:“我就知道这么多,余下的便靠大人自己了。不过你也别误会,我可不是善心大发想要帮你,也不用你还什么人情,纯粹是想替母皇分忧罢了。”

  “……”,专程跑来送了个莫名其妙的线索,又说了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秦徽觉得自己有点不明白大皇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秦淮透明人似的一言不发,直到谢暲走出了秦府的大门,她才上去和在原地僵了好大会儿的秦徽搭话。

  她先是扶上秦徽的肩叫了她一声:“焕之?”见秦徽并没有走神,才又说道:“大皇女的话,你信么?”

  秦徽从胸膛里吐出一口浊气:“半信半疑吧。”

  疑的是大皇女,信的……是她的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信,约摸是“十三庭”这三个字出口的瞬间,就让她瞬间想到了秦岫。

  和秦岫有关的东西,她都要一一碰一碰找一找,仿佛这样就能从那些鸡零狗碎的事里找到一些昔日里姐姐的影子,再试着去感同身受——比如她到底为什么那么喜爱饮酒,为什么总是不听别人的劝告,为什么总是一意孤行不知死活地要坚持一些东西。以前她不明白,是因为有秦岫在,秦岫把这些让人心烦的东西全部替她挡下了。

  酒是借酒消愁,她是孤身自醉……而无人愿扶。

  当她自己不得不面对一些东西的时候,秦岫已经不在了。

  突如其来的闷痛化成乌云盘旋在她心间,秦徽觉得喉咙里有些涩涩地发苦,她想出声,却没发出来,惊觉自己竟然哽咽了,慌里慌张地躲开了秦淮的手,往前走了一步,背对着她,努力压着流泪的冲动。

  她仿佛被人隔空打了一拳,直接震碎了外面包裹着的那层冰山一样沉稳而坚不可摧的外衣,鲜少地露出点手足无措的软弱和想逃逃不开的焦躁来:“我……我也不知道啊。”

  秦淮看出来那么点意思,很有眼力见地没有自作主张上去安慰,她想了想,忽而神秘兮兮地一笑:“能不能相信,试试就知道了。”

  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十三庭所在的断肠崖怎么说也是围着陇京拔地而起的,消息也算灵通,没多久便知道了。

  然而谢暲和秦徽说的那些话,却因过于私密,并没有被人口耳相传,于是便恰到好处地被隔绝了出来。这就导致十三庭的人并不知已经被无声无息地扣了一顶天高的帽子下来,依旧该干嘛干嘛。

  在这表面安宁的氛围里,似乎只有一个人可称得上是意外。

  当然不会是“楼泠”。

  秦岫自打被灌了药后,也不知那日萧忱是不是手抖,把药灌多了,她醒来后就一直盯着虚空,不说话也不露出一个表情,仿佛灵魂已经出窍,徒有空壳行尸走肉一样还在世间游荡。

  哦不,别说是游荡了,她现在连路都不走。

  萧忱简直悔不当初,当时他怎么就鬼使神差没控制住呢?

  就在这天,十三庭接到了一个令人咂舌的任务。

  有人出千金,要买秦家家主秦徽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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