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人笑_替身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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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人笑

  班曦醒得早,大概判断了时辰,安然翻了个身,睁着眼看身边人。

  她最喜欢他静静躺着,模糊了真实和虚幻,只是一个躯壳,活着的,静静的,会呼吸的。

  班曦的手指摸着他的鬓边,微微笑了笑。

  昨夜一晚安心眠,竟比之前更充实。

  枕边人熟睡着,班曦蹭过去,头轻轻倚在他身侧,听着他的呼吸,闭上了眼。

  时辰到了,茶青方带着宫人捧衣入内,班曦睡得浅,听到响动便起了身,饶是如此,茶青方也看到了她倚在沈知意身侧一脸微笑的模样。

  班曦穿衣梳妆时,沈知意醒了,班曦从镜子中看到了他的表情,他转头看见她,眼睛慢慢睁圆,一脸犹在梦中的迷茫和惊愕。

  他似乎想唤她一声,但怕扰了她,于是只安静看着她。

  班曦笑容变得温和,她转过头去,问道:“如何?”

  他就笑。

  他一笑,班曦就得发愣,她的眼中闪过贪婪之色,突然很想命令他,让他把刚刚的笑容永远留在脸上。

  班曦深吸口气,让捧着玉盘的宫人上前去:“挑一个,朕今日早朝,戴哪支?”

  沈知意坐起身,认真拿起那些发饰比对着她身上的朝服看了,道:“这支红宝。”

  班曦勾了勾手指,取过那支红宝珠发簪,递给梳洗的嬷嬷:“给朕戴上。”

  嬷嬷笑道:“要是帝君的腿痊愈,这支发簪应该由帝君给陛下戴上。”

  “现在……也不是不能。”沈知意突然出声。

  班曦一愣,只见镜中,他拿过床头的朱红拐杖,一点点瘸着腿,慢慢走过来。

  班曦莞尔道:“你当心点。”

  沈知意慢慢走来,接过嬷嬷递来的红宝簪,轻轻给班曦戴上,目光轻柔。

  “好了……很好看。”沈知意轻声说。

  嬷嬷笑道:“是啊,也只有陛下能压住这颜色,庄重威严又好看。”

  “君知道吗?”班曦语气柔似那窗口倾泻进来的春日清光,她与沈知意说道,“这是咱们从前约定过的……”

  沈知意朦朦胧胧中,分不清自己是谁。

  他茫然一怔,而班曦的喜悦已经消逝不见,双目中尽是落寞。

  “朕……早朝去了。”她站起来,转着海蓝宝珠走出去,沈知意叫来银钱,让他扶着自己,送班曦出去。

  班曦又折返回来,把海蓝宝珠戴在沈知意手腕上。

  “你替朕保管着,朕午膳回来。”

  她说罢,脚步轻盈地走了,看起来神清气爽。

  银钱踮着脚伸直脖子望着那队伍越走越远,小声说道:“公子,他们说……我肯定不找妻了……”

  沈知意就道:“你要说什么就说完,不要不敢说,没头没尾的,你是故意让我好奇的吗?”

  银钱:“咳……他们说,这天下的女人全是会吸`精`气的妖……”

  银钱还没说完,就被沈知意捂住了嘴。

  银钱:“唔唔唔!”

  我哪里有说错?皇上昨晚脸色极差,人也疲惫,然而睡了一夜,你看看现在,眉飞色舞的!

  沈知意拖着银钱:“来,我看你该洗脑袋了!”

  银钱:“公子,公子饶命!我不想死!”

  热水烫头就算了吧公子!!

  沈知意看向他的脑袋:“不过,你确实要洗发了。”

  银钱嘿嘿笑了两声,拔腿就跑。

  沈知意想去追,但无能为力。

  他只好站在院子里,提高声音说道:“你以后不要乱说话,俗话讲,祸从口出……”

  银钱早跑没影了。

  起风了,沈知意拄着拐杖回后殿,吃力上了两节台阶,沈知意停下来长叹口气,叫道:“银钱!”

  这孩子去哪了!

  手腕上挂着的蓝宝珠串垂着长长的流苏,被风吹起,沈知意愣愣看着,忽然眼一黑,头痛欲裂。

  拐杖落地,滚下了台阶。

  沈知意扶着柱子深深呼吸,却迟迟不见疼痛过去。

  他双肩颤抖着,想喊银钱,可嗓子发紧,疼痛铺天盖地而来。

  一双手扶住了他。

  沈知意望过去,只看见一个小发髻。

  是半荷。

  “……到门口,就好。”他说,“主要是……有风。”

  说完,他苍白一笑,感叹自己何时成了这副见风就倒的身子。

  半荷扶他到门口,沈知意语气温柔道:“去帮我叫银钱回来。”

  半荷点了点头,像小雀一样跃下台阶飞奔出去,在外殿差点撞到朱砂。

  沈知意听见朱砂训斥了她一通。

  沈知意微微叹息。

  半荷这姑娘,因脾性好,宫里谁见了都敢训斥。

  声音停了后,沈知意见朱砂从外头进来,怀里抱着雪团儿。

  雪团儿不是很亲她,她要很费力气才能把它按在怀里。

  沈知意就盯着雪团儿看,眼馋得紧。

  朱砂顿足,脸上写满了不屑与厌恶。

  沈知意说:“你不要总那样抱着它。”

  “二公子要教奴婢怎么抱吗?”朱砂说,“是要扒皮抱,还是捆着抱?”

  沈知意眼前泛起了一片红,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是沈府后院中的一棵树,那日他回府,路过那棵树时,瞧见了树上似乎系着一块儿“红绸”,仔细一看,却是一震。

  那根本不是红绸,而是一只被剥了皮的猫,三寸长的钉子将它的四肢张开钉在树上,血染红了半个树干。

  想起这些,沈知意泛起一阵恶心,摇摇欲坠。

  他听到朱砂小声说:“装什么可怜……”

  头又剧烈痛了起来。

  沈知意再次清醒时,汗已湿透了衣衫,朱砂早已离开,沈知意望着空荡荡的院子,盯着那架红色的秋千发愣。

  “是我吗?”

  他摊开手,轻声自问。

  过了会儿,银钱跑了回来,红着脸。

  沈知意定了定神,只当他是愧疚了,笑着伸出手让他牵,说道:“让他们把药熬上吧……我有些不大舒服。”

  他的手在抖,银钱感觉到了,他牢牢扶着,低着头说道:“已经备上了,我刚刚没有去别处,就是去煎药了……”

  “嗯,那我还要谢谢你?”沈知意坐下来,舒了口气。

  银钱:“嘿嘿,那就见外了。”

  沈知意简直要气死。

  “唉……今日是不是该施针了?”沈知意自觉躺下,“去叫小傅大人来吧。”

  银钱纠正道:“那是明日。”

  “你可真是……”沈知意指着门,“我都快要疼死了,去叫他!”

  银钱吓得连连后退:“我去就是,你别凶我啊!”

  沈知意怔了一怔,心道,难道我真的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他缓和了语气,说道:“我不凶你,但你那脑袋……也不知道天天在哪一处神游,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银钱已经跑了。

  沈知意坐起身,揉了揉他的腿,慢慢撑起来,忍着痛打了个弯,这才好受些。

  疼,哪都疼,又疼又迷茫。

  忘记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可想起后,自己的罪孽若太深重,他又该如何,以死谢罪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摇头。

  竟然……舍不得班曦。

  是脱罪的借口,还是真的不舍得?

  想了一想,沈知意无奈笑道:“惨了。”

  惨了,是真的不舍得她了。

  傅吹愁吊儿郎当来了。

  沈知意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我头疼,特别疼,但我什么要紧的都没想起……你的药管用吗?”

  傅吹愁:“喝了多少天了?”

  银钱答了,傅吹愁:“嗯,够了。”

  傅吹愁坐下,按了按他的脑袋,慢悠悠打开医箱:“选一个吧。”

  沈知意一瞧,明晃晃的都是三四寸的针,当即眼一黑,说道:“你让我喝了药,睡过去,再下针行吗?”

  傅吹愁挽袖子:“闭眼不看不就得了!”

  沈知意:“唉……好想昏过去。”

  “这几日的膳食,我交给你们华清宫的掌事了,另外……”傅吹愁看了眼银钱,想了想,压低声音悄悄说道,“还要禁房事。”

  “这不早就……”沈知意睁开眼刚要反驳,见寒光一闪,立刻又闭上了眼。

  “我怎么一路走来,听得都是皇上昨晚留宿华清宫了?”

  “讲道理,我其实也不知道……”沈知意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傅吹愁:“……你这是在得意什么!”

  沈知意轻声说:“我也不知道……可能,皇上喜欢我了?”

  他像是试探,小心翼翼说出了这句话。

  “她不一直都喜欢你吗?”傅吹愁一边聊一边下针,根本不打磕绊,“她是皇帝,昭阳宫里还有谁能束着她?她又不是皇后侍人,不喜欢也不必捏着鼻子非要与你行夫妻人伦。”

  静默了好大一会儿,沈知意疼得皱了眉,说道:“极有道理。”

  “你还有什么话说,在没疼昏之前,一并说了。”

  “是遗言吗?”沈知意玩笑道。

  “快说。”傅吹愁悬着手腕,捏着一根长针。

  “我……”沈知意说道,“大约应该是喜欢她的……”

  “嗯,我会和皇上说的。”傅吹愁一针下去。

  果然,这一下的疼,直接让黑暗淹没了沈知意。

  班曦没了手串,一时不太适应。

  她早上可能乐飘了,所以离宫时,就想把自己的一部分留给他,因而一冲动,把串珠给了他。

  那串珠,实话说,戴他腕子上时,她内心奇痒,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仿佛这人被自己圈禁了一样,只属于自己。

  飘飘然了没多久,茶青方进来送茶点,总是抬头看她头上的那支红宝簪。

  “怎么?”班曦问,“想说什么就说。”

  “结发夫妻,绾发画眉……”茶青方道,“我只是羡慕了。”

  班曦总觉得别扭。

  她一边打趣他要不要成家,一边默默把那枚簪子摘了。

  茶青方心落在了肚子里。

  果然,她还在摇摆,并没有真正让沈知意越过已死的那个人!

  “陛下,是喜欢他了吗?”茶青方趁热打铁。

  “……哈。”班曦尴尬一笑,低头喝茶,没有作答。

  茶青方退了出去,彻底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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