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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蛊(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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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后半段有新内容增加。

  咖啡豆磨出来,泡好后,没放糖和奶,纯原味的口感,众人尝了一点后,普遍表示苦涩。

  族长显然对采访驾轻就熟。回答的滴水不露。说苦涩是人生的一味,在舌尖慢慢回荡,后来就会尝到香。

  俨然生活哲学家的模样。

  纪荷对此人刮目相看,一直没动咖啡杯的手也蠢蠢欲动,终于端起一杯,在唇边一尝,笑附和,“的确如人生,先苦后香。是个好品种。”

  族长似乎如释重负,笑,“我送大家一些。”

  “不用。谢谢了。”接下来又聊了些咖啡方面的知识,绕来绕去都是些皮毛,内里什么样子大约除了族长家里的几张大相框照片,没啥多余收获。

  不过调查暗访就是这样,尤其异国他乡,线索有限,得在抽丝剥茧中,逐渐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战场让给同事,纪荷下了连廊,在晒咖啡豆的平地上转着。

  几名工人在忙碌,妇女穿着阿卡族民族服饰,在给皮未退、仍然是青色的豆子翻面,以让阳光充足照射。

  另半边场地上的豆子已经是退皮、成花生样的干白豆。

  纪荷打量着几名工人,发现女性可能是本寨人,男性就很奇怪,表情谨小慎微,像炸毛的猫正努力维持着镇静,过于紧张。

  她眉一挑,故意在一名身材矮小,正工作的男性身边逗留。

  这名男性转过背,不再面对她。

  纪荷更加起疑。

  忽然,身边来了一道阴影,熟悉的气息直接让她分心,一扭头,看到男人一本正经礼貌的脸,得体有距离。

  不由嘴角翘起,有点气的笑,“你干嘛?”

  他单边剑眉一挑,无辜眼神,“没啊。”

  “那你走来。”

  江倾挑眉一笑,“问问你咖啡好不好喝。”

  “你自己去尝。”纪荷指了指连廊下,族长还在热情招待的场面。

  江倾眼睛都没带转一下,只凝视她,刚刚肌肤相亲过,纪荷根本受不住他过于长久的眼神对视。

  会想起大雨似摧毁帐篷的夜,想起晨曦初升朦胧的疯狂暗影,也想起日光下无所遁形的缭乱姿势。

  满脸绯红,败下阵,以不变应万变。

  江倾笑了起来,意味深长,接着,走近她,低头耳语,“味道到底怎么样?”

  纪荷想了想,眼神柔软的睨他,“真的可以。先苦后甜,像人生。”

  两人站得极近。

  江倾一揽她腰,凑在她耳畔,明明极近,仍然往上靠,靠的那只如玉的耳廓变形,他唇肉趁机贴在里头,“看你左手三点钟方向。”

  说完,啄了啄那里的软骨。

  纪荷闭了闭眼,稍获镇定,看向他指的方位。

  正是自己刚才观察的那名男性。

  正挽着裤腿,光脚踩在一只桶里,喀嚓喀嚓响,她垂眸一瞧,不由浑身一震,顿时气笑,“你太无聊!”

  江倾一只手臂将她制服的牢固,不让人逃,幸灾乐祸耳语,“所有咖啡豆的皮都是用脚踩退,你喝过,味道酸爽吗?”

  纪荷哭笑不得,忍不住捶他,“你烦死了。”

  他甘之如饮,还捉起她绵软的玉指,放唇边亲了亲。

  ……

  在寨子里吃完晚餐,放下餐费,大家告别。

  回去时,经过一段山路时,灯光微弱。

  金苍浩开着埃尔法在前,技术娴熟,没一会儿就不见车影。

  纪荷没喝酒,她晚上回去得整理下资料,开着冯勇的悍马在山道上行驶,视力不佳,不得不放慢速度。

  那男人坐在副驾,非常安稳的闭着眼。长睫毛在眼下打出两排浓重的阴影。

  鼻梁挺拔。

  两手分别放在大腿上,头后靠着,喉结凸出。

  纪荷偶尔看他一两眼,观察他是否睡着,理应不应该,他酒量深藏不露,一点啤酒怎么可能放倒他。

  笑了笑,燥热着,不再看了。

  突然,后排响起一串手机铃声。

  这辆车上坐了三个女人,后排除了尤欣,还有女队医,其他人全跟着金苍浩走了。

  两辆车,一辆一个男人保护,绰绰有余。

  尤欣喝的不少,皱着眉头接完电话,忽然厌恶的骂了一声。

  “……嗯?”纪荷奇怪,冲后面发了个音节。

  尤欣往前凑了凑,刚睡醒,视线不清,咕哝:“金苍浩说前面有移民局的人在查毒品,让我们小心。”

  纪荷放慢了速度,前面拐弯,隐约有灯光闪烁。

  可能是移民局的人。

  果然车子滑过弯,行了十来米,两辆军绿色大马力越野车悍然横在路中央。

  大约十几个穿绿色制服样式的移民局人员,手持橡胶警棍、枪支,朝着悍马挥手,示意停下。

  纪荷踩刹车,这轻微的动静,使得身旁男人不动声色的睁开了眼。

  他眼底哪有半点睡意的样子,清明无比,直视着前方、猛然包抄了悍马两侧的绿色军装人员。

  前挡玻璃上有雨线挂了下来,一根一根,风雨交加。

  “别下去。”纪荷正在开车门,尤欣突然一扯她胳膊。

  纪荷回头,对上对方焦急的眼睛,“金苍浩说,在他后面一辆被检查车上,有女性被性骚扰,让我们暂时别轻举妄动,等他过来!”

  纪荷眼皮一跳,下意识去看江倾。

  他在听到这话后,眸色深了一些,声音发淡:“没关系。有我。”

  手指利索解了安全带,剑眉蹙着,什么都还没干,纪荷却吓得不轻,赶紧一笑,将人按住了,“我来解决。”

  他深深瞥来一眼。

  昏暗光线中,纪荷的脸如瓷器般光洁,一双沉着自若的眼,紧盯着前方朝她展示着证件的缅甸男人。

  嘴角一勾,笑意得当,接着,拍拍他肩,不由分说就跳下车。

  江倾脸色微变。

  到底没做多余举动。

  尤欣在后座惊呼一声,关于东南亚的险恶,她失去的子宫是最好证明,因而惶恐。

  女队医也醒了,震惊的看着车外的一幕。

  夜雨如线飘打。纪荷的短发在山风中生出凌乱美。

  她用英文和对方沟通着什么。

  接着,举起双臂。

  对方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缅甸汉子,伸手从她腰一直摸到肋骨、肩头,接着又蹲下去,从胯骨到脚踝。

  无一遗漏。

  从车内的角度看,只看到纪荷背面,男人黝黑的手背和白皙掌心形成强烈的对比,令人有一些不舒适。

  搜她身的动作不算出格。

  纪荷淡定放下双臂,通过检查。

  接着转身,朝车里招手,示意下车接受检查。

  尤欣和女队医不情不愿。

  好在安全通过。

  轮到江倾。

  纪荷等在车头前,略微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的幽暗脸庞。

  等移民局的人查完他,纪荷都感觉自己后背起了一层汗。

  又仔细搜过车,连引擎盖都打开寻找,一无所获后,终于放行。

  回去路上,尤欣后怕不已,“缅甸局势混乱,这些移民局官员和毒贩沆瀣一气,就算找出毒品,也会私了,甚至会陷害你就为搞钱!”

  尤欣对缅甸官方深恶痛绝,“那帮人什么德行我太了解,雁过拔毛,黑的要死,你怎么叫他们乖乖的像个人样?”

  女队医插言:“可能运气比较好?”

  纪荷笑,和同事们聊着,“哪有那么复杂,我就告诉对方咱们车子前后左右都装了摄像头,他们做事自然规矩。挺简单的事儿,不需要大动干戈,你们也不要想得生死攸关。对方毕竟是官方。得顾着点外交礼仪。”

  江倾闭着眼,从始至终没吱声,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纪荷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淡定和同事们聊着这场检查,安安稳稳的将车子开回了大其力市区的宾馆。

  在山脚时,她遇上了怕出事而开回头路的金苍浩。

  对方见他们毫发无损,微微一点头,意味深长看了江倾一眼,就殿后,护送着他们一路到宾馆。

  上了楼,纪荷和江倾道晚安,委婉的表示晚上不能和他一起睡,自己得整理资料,怕吵着他。

  房间不够大,办公桌就对着床尾。

  怕他闹,她踮脚重重亲男人一口,并伸手摩挲他脸颊,笑意深深抵着他唇,“今晚要表扬。”

  依他的脾气,怎么可能让所谓官方以权谋私,故意找他们麻烦?

  也幸好,纪荷急中生智,骗了对方说车上四面八方装了摄像头。

  不然今晚,他们车上男少女多,绝对要被对方居心叵测找事。

  免了一场祸事,不费吹灰之力,纪荷特别感谢这男人的配合。

  江倾特别贤良,听到她表扬,深深箍紧她后背。

  纪荷感受到夯实的力量,不由困顿至极,想就此在这厚实的胸膛里睡着。

  可分.身乏术,只好依依不舍吻别。

  ……

  夜雨瓢泼。

  深夜的安宁并未发生。

  纪荷端坐电脑前,加班加点。

  屏幕上放的都是今天采访来的内容。

  她和一位老朋友联系,这位老朋友以前是乔开宇秘书,后来做了江倾秘书,三年前随江倾一起奔赴东南亚寻找自己失踪已久的妹妹。

  可惜警方在捣毁的特大人口贩卖案中,对方的妹妹并未在其中。

  悄无声息,像一片雪花坠落人间不见。

  视频连线时,过去肤白如玉的女人变成一脸蜜色,可见东南亚日光的毒辣和对方这三年奔波程度。

  彼此密切交流了一段时间,过去大名鼎鼎的沙秘书突然笑问,“这么晚还工作,江总呢?”

  三年不见,对方仍然叫江倾江总。

  “我让他早点休息。得忙很晚。”

  “他追你追到东南亚,还在乎累吗?”沙黎婷笑,“纪小姐,他是我见过的最为爱奋不顾身的男人。”

  纪荷说:“对,他的爱看得见摸得着,别说你,从十几年前他为我考警校、当刑警、守身如玉,南江那帮人,只要认识他的,没哪个不被震惊。”

  “当然了,他拥有一切,又放弃一切,只求你。”

  纪荷笑,“听起来,很嫉妒我?”

  “当然。”沙黎婷直言不讳,“过去三年,我曾听说过他在哪个地方出现,就浑浑噩噩的去找,一是帮你打听消息,二是我自己,当年他帮我很多,我才逃出来,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或许你听过吗?”

  对方停顿。

  纪荷一边查看今天在中文学校拍下的内容,一边漫不经心,“你说。”

  “有一种秘密警察,在各国叫法不一,国外基本叫特工,中国是国安部门,他当时围剿卓世戎集团时,我亲眼看着他被霰`弹枪轰出一身血,坠入河中,后来不见尸首,我想着,他是不是还活着。”

  沙黎婷感叹,“就倒处去找,可是一无所获,都放弃了。之后在游历时,接触三教九流的人,知道我们国家有一群无名战士,他们在海外冲锋,为国争取利益,但他们的行为不被官方承认,就算牺牲了,国家也只是一捧土随意埋葬了,甚至连名字都不会有,也不会通知家人。他们是无身份者,所有属于他们的都在踏出国门那一刻,不再属于他们。”

  “这叫什么?”沙黎婷不禁皱眉,“马革裹尸不过如此。”

  “他是英雄。”纪荷观察着老照片,几乎算面无表情。

  沙黎婷感慨不已,继续说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视频。

  纪荷望着老照片,忽然涩笑无比。

  三年前的沙黎婷唯唯诺诺,现在强悍、观点独到,用过去三年的阅历武装了自己。

  很自信,很开朗。

  纪荷摇着头,不得不承认,是自己羡慕沙黎婷才对。

  自己过去的三年,只有鲜血淋漓。

  除了一对龙凤胎,其他不忍回忆。

  然而,也许还有一种成功,就是江倾的功成名就,和自己安静的守候有一点点功劳。

  从祛除割腕疤痕的那一刹那,纪荷就决定了,自私的将这一点点功劳占有住。

  算给自己过去苦熬的三年一个功勋章。

  不对外宣扬,只自己欣赏。不算过分的。谁也不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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